徘徊在绝望和希望之间

当播种机的轮盘徐徐轧过农田时，沉睡了一整个冬天的土壤才真正醒来。

4月中旬起，美国艾奥瓦州的农民们忙碌起来，要赶在最适宜的气候条件下完成播种，为新一年的收成开启第一步。

71岁的农场主比尔·佩雷特蹲在自家玉米地里，轻轻刨开眼前一小片上周刚播种过的土壤，仔细检查种子的生长情况，紧接着掏出手机查看当天的大豆和玉米价格。“又跌了。”他皱着眉说，默默地把种子埋了回去。对眼下的美国农民来说，最大的祈愿便是中美贸易能早日跨过寒冬。

艾奥瓦州具有得天独厚的农业条件：全年气候大致温和，地势平坦，土壤肥沃，密西西比河和密苏里河分别流经该州东西两侧，带来适量雨水，八万多座家庭农场，占据了全州面积的85%左右。

艾奥瓦州农业厅厅长迈克·内格向记者介绍说，该州农业产值约占州经济总产值的25%，直接从事农业的人口占就业总人口的五分之一。近年来，艾奥瓦州也保持着全美第二大农产品出口州的地位，中国就是一个主要的市场，“地里每三排大豆中就有一排会被运往中国”。

佩雷特是家族的第五代农民，他和家人在卡斯县的大西洋镇共同打理约3200英亩（1英亩约合0.4公顷）玉米和2800英亩大豆。

如果一切顺利，佩雷特估计今年能收获76.8万蒲式耳玉米（1蒲式耳玉米约重25.4公斤）和19万蒲式耳大豆（1蒲式耳大豆约重27.2公斤）。去年一月，他第一次到访中国，除了被古老的长城和先进的高铁震撼，他也看到了满满的商机。“如果眼下的贸易摩擦能早点解决，我要把更多高质量的农产品输送到中国市场。”他说。

然而就在播种季即将结束之际，美国政府的新举动又令本已趋平静的中美贸易再掀波澜。

美国5月10日宣布对价值2000亿美元的中国输美商品加征的关税从10%上调至25%，中国随后宣布了反制措施。

佩雷特明白，在经贸摩擦的阴霾下，庄稼丰收也没有意义。他说，如果两国贸易状况长期不稳定，他只能降低成本和投入，减少产量，“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美国大豆协会本周在官网连发三篇声明，表达对政府一再单方面对别国发起关税挑衅、使农民沦为牺牲品的强烈抗议。协会会长戴维·斯蒂芬斯说，美国农民们正处于“绝望境地。”

斯蒂芬斯自己也是一名豆农。他说，农业很脆弱，无法承受长期的不确定性。考虑到当前低迷的价格和收割季前可能翻番的库存，美国大豆亟须在几周之内重新进入中国市场，而不是几个月甚至更久。

“美国农民成了最大的受害者。对有些农民来说，今年种的庄稼也可能是他们最后的一片庄稼了。”艾奥瓦州大豆协会市场部主管格兰特·金伯利更显焦虑。

金伯利说，去年受两国经贸摩擦影响，出口中国的大豆量骤降89%，大豆价格下跌近两成。

过去一年，不断有农民抱怨贸易状况让他们忧心忡忡。“之前对两国迅速达成贸易协定的乐观情绪在这几天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金伯利在给记者的邮件中写道，“我们可能暂时没法从困境里脱身了。市场将保持扭曲的态势，价格将不断被打压。”

在内格看来，中美之间良好的经贸关系经历了数十年的沉淀，大家都不愿意看到它轻易瓦解。

“即便在气候条件恶劣、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农民们都不曾停止辛勤劳作，”内格说，“我们迫切地希望贸易摩擦能尽快解决，让美中两国的生意做得比之前更红火。”